
表面看起来,《投名状》的主题是兄弟情悲剧,不过其重点并非是港片传统中所推崇的兄弟情谊,陈可辛感兴趣的是现实语境下兄弟血盟必然不能被保全的悲剧。因此虽说是翻拍,却与张彻的《刺马》很是不同,片名人名不一不说,还不无搞笑地把军机处仨老儿姓氏定为狄、陈、姜(《刺马》三主角姓氏),与片中的三主角对立,这俨然是把《刺马》视作对立面了。
三兄弟中,庞青云的胆识,谋略,抱负都非另两人可比,并且他是行伍出身(统领1600清军的军官),他的禀赋,教育使得他的思维方式与二虎、午阳这俩草莽全然不同。既然双方本不是一路人,所纳的投名状自然也缺乏基础。

对庞来说,最重要的是他的理想,为此可以牺牲其他一切;而对二虎,午阳而言,天大地大,不如兄弟情大。双方的最高原则不同,当这种原则相互冲突时,悲剧就必然产生。这也便是陈可辛眼中现实语境下兄弟情的必然悲剧。
其实庞的名字已经点出他的抱负,赵的名字也点出他的草莽。
关于庞青云,片中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午阳的声音,作为影片的旁白出现,代表一种客观,全知的视点。在午阳看来庞是宋江式的人物,当然是奸人,只因他出卖了兄弟,他不会在乎庞是否有什么崇高理想、内在动机,对他而言,投名状最大,背叛投名状就只有死。
另一种声音是庞自己的,体现于他在片中各处的言行,尤其是二虎死时的那段内心独白--“今天,我们的愿望真的就快实现了,你迟早会明白,小七、狗子...死的是值得的,苏州的那些人...死的也是值得的。而你...你...也是值得的”。他的内在动机不能单纯理解为个人野心。否则那段独白便毫无意义,他在受封巡抚时的为民请命也毫无意义。
前一种个人野心说其实是午阳的个人观点,本质上也是主观的声音,但作为第三人称旁白很容易左右观众的理解。而庞的独白作为个人话语,注定将被历史话语所淹没,这也正是他的悲剧。这两种声音也可以理解为史家对于刺马案主人公动机的两种不同见解。
陈公与狄公借对弈讨论战局,也由此可知庞等人棋子的命运。狄公对陈公说"弃子对大家都有好处",照应影片结局。这段同时也交代了庞攻打苏州的处境,孤军深入,又无粮草,有其叙事作用。
苏州和南京两场仗,从天堂到地狱

苏州之役,围城九月,城内城外死伤枕藉。青云与二虎为解决苏州问题分头采取两种不同的方案,青云向军机处借粮不成,转而向魁字营借粮;二虎则决定入城劝敌首投诚。最后敌首自愿死在二虎刀下,换取一城兵民的性命。二虎在听完他的遗言,拔出刀时,像为从前兄弟送终时一样,高呼“安心上路”,表明他已把敌首视为自家兄弟,并将忠于这遗嘱。
这次兄弟俩自行其是,完全没有沟通,二虎不知青云向魁字营借了粮,还要攻打南京;青云不知二虎取下苏州,还允诺保全一城降兵。对青云的更高目标来说,这城降兵必须得牺牲,兵不厌诈,这是战争。而对二虎来说,人而无信就是畜生。但战场上只有一个是头,最后全城降军被屠,境况惨烈。二虎目睹遍地死尸的惨状,决定带人离开,冲突至此发展到最高点,最后青云为二虎跪下,陈明厉害:山字营必须先入南京,若魁字营先入,南京城里上百万百姓必遭荼毒。为了拯救更多人,苏州这里必须有个了断。庞并允诺进南京城后就放下刀。二虎答曰“进南京城,我看着你,你对,我跪还你,你错,我杀了你。”
南京城破后太平军政权的覆灭,北京城内的太后吉祥,有声有色地组合在一起。这似乎是庞青云人生的顶峰,得蒙太后垂青,受封江苏巡抚,但其实是其最如履薄冰时:何魁对他当然是恨之入骨,上头对他已有所忌,陈公跟他说话时,不忘反复关照"要想有所作为,首先得好好活着",他还被迫放弃军权;更重要的,一直以来支持辅佐他的两兄弟对他也有了隔膜,二虎在城破时私发军饷,很刺耳地引用了庞以前的话来嘲讽庞。三弟则发现了他与二嫂的幽会。庞走在冰上,自问能否走到对岸。
兄弟情“投名状”的了断

终于,庞青云挥泪斩二虎,这是影片众多煽情段落中最悲情的一幕,也是用光最暗的一段。庞在家中设宴,入席者一人而已,他为二虎送终,一如赵昔年之于死去兄弟。他追溯往事历历,说这些牺牲都是值得的,他解民倒悬的理想即将实现,今后每年都会这样为赵祭酒,告诉赵这一年来他都做了什么。庞并非无情之人,苏州兵变时他便可依军令处决二虎,但终究难舍兄弟之情,最后自己跪下解除了危机。
三兄弟每人一条线,午阳为救二哥而动杀嫂之念,在观众看来自是于事无补(且庞杀赵也非因莲生),但对午阳来说,此刻脑中唯有投名状中的字句“外人乱我兄弟者,必杀之”,一刀刺入寂静。而当午阳抱着二哥尸首痛哭时,脑海中自又浮现出投名状中的字句。
最后的刺杀其实照应了开场午阳与庞初见时的打斗,只是昔时的喜剧色彩此刻全然化为悲情。午阳屡战屡挫,却屡挫屡战,口中唯有那句"兄弟杀我兄弟者,必杀之"。午时到,鸣炮,庞被政治斗争的暗枪所中,对午阳说出"投名状"三个字,兄弟三人,生不同生,死必同死。
影片中的种种场景,无不折射出现实中的各种关系纠葛与处理。

一、“假意协作”实为“釜底抽薪”
电影场景:一次残忍的砍杀后,庞青云在死尸中爬了出来了,庞青云由一个领导1600人的将军,变成了一个要饭的。对于失败的原因,庞青云进行了总结,“我与魁字营一起出征,魁字营保护左翼,结果到了要害的时候,魁字营忽然撤军30里,看着我的1600名兄弟被敌人杀死”。
职场案例:小王与小许是某外企业绩最好的两名业务经理,两人虽然平时关系很好,但是心里都知道,总公司要将一个业绩最好的人提为区域总经理,在一次公司的谈判中,本来约好由小王负责与客户谈判,小许负责技术支持,到了谈判的要害时期,小许忽然提出该项目还存在技术不成熟的问题,而且是不可弥补的问题。小王耗费了3个月的谈判以失败终结,事后,小许成为了区域总经理。
心理专家点评:职场人,非凡是在职场多年打滚的老员工,戒备心都非常重,这是很有道理的。职场是一个功利性很强的地方,“魁字营”就代表了职场中一些“小人”的做法,他们宁可牺牲公司的利益,也要实现个人利益的最大化,对于与自己有竞争关系的同事,实行“假意协作”实为“釜底抽薪”的战术,这样的人虽然一时达到目的,但是一旦被人识破,就会变成被孤立的对象。

二、“雪中送炭”实为“拉拢利用”
电影场景:庞青云变成了要饭的后,被姜午阳拉去劫太平军的军粮,面对土匪与太平军的打杀,庞青云一直到姜午阳快要被人杀死后,才出手相救,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了姜午阳与赵二虎信任。
职场案例:小武是沈阳某软件公司一名技术人员,“跳槽”到了北京一家闻名的软件公司,但是到了新单位后,他很难融入新的环境中,原因是新的技术主管一直不看好他。一次公司接了一个大项目,技术主管负责主要模块的制作,但是到了要害时刻,出现了一个技术难题,就在技术主管要放弃的时候,小武与技术主管一起熬了3个通宵,完成了模块的制作,小武因此成了技术主管的心腹。
心理专家点评:在现实的职场中,有一些人与庞青云很类似,他们不会轻易树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会不遗余力,他们的一些行为很轻易让人感动,但是他们真实的目的是要在职场中得到自己的位置,他们不会去“帮助”对“自己没有用的人”,而且一旦他们发现自己“帮助”的人对自己没有任何用处后,就立即离开,寻找下一个需要“雪中送炭”的人。

三、利用“义气”拉拢人心
电影场景:当庞青云看到赵二虎被魁字营欺负后,提出了投军的想法,为了达到拉拢姜午阳与赵二虎的目的,庞青云接受了与姜午阳、赵二虎一起纳“投名状”的要求,用姜午阳的话说:“庞青云不相信投名状,他相信我和二哥。”
职场案例:老葛是某保健品公司省会城市的分部经理,由于一直没有与业务员们搞好关系,业绩不好,年底他被总公司发配到了一个县级城市当销售副经理,为了东山再起,他决定把这变成自己新的开始,他与每一名业务员搞好关系,有业务员母亲去世,他与该人一起为母亲守灵两天两夜,一年后,老葛因为“领导”有方,业绩上涨,被调回总公司。
专家点评:这类人在职场上给人的感觉就是大公无私,但其实他们还是有些小小的私心,他们也是为自己的利益而奋斗。

四、利用“别人冲锋”“该出手时,就出手”
电影场景:为了拿下舒城,庞青云带领着赵二虎、姜午阳,还有800子弟兵与5000太平军进行血战,此时被派来配合的陆大山(另一个清军的将军)和1500名士兵,一直在旁边观看,当陆大山看到“800人搅乱了5000人”后,决定出手,结果一举拿下舒城。
职场案例:老杨与老沈是多年的好友,2006年初,老杨拿到了一个地产项目,但是由于资金巨大,老杨一直想拉老沈入股,不管老杨怎样游说,老沈的说法就是“等等再说吧”,老杨只能拿出了所有的积蓄投入工程,就在工程快完成时,老杨的资金链条忽然断裂,没有了工程款,没有了广告费,这个工程马上要成为“死局”。这时候,老沈带着自己的资金入股了,条件是“利润的65%”。老杨只能同意,结果楼盘一开盘就全部销售一空。事后,老杨才知道老沈一直在观察这个项目,并对这个楼盘的销售进行了调查,发现无论位置还是户型,这个楼盘只能赚不能赔的时候,他才决定介入资金。
专家点评:这类人在职场中是老谋深算的人物,他们只有在看到真正利益的时候才会进行投资。

五、利用“外人”打“江山”,安排“内人”守“江山”
电影场景:当庞青云带领着赵二虎、姜午阳拿下舒城,预备进行攻打苏州等地的时候,以军机处陈大人、姜大人为首的大官僚,立即安排他们的嫡系部队魁字营紧跟在庞青云后面,庞青云攻城胜利后,立即由魁字营接受。
职场案例:在沈阳一家汽配公司内,有一条不成文的治理,任何新来的销售主管都必须在3-6月内“拿下”一个新城市,将公司打入这个城市,然后公司立即会派老板的亲信或者亲戚来接收这个城市的销售网络,最后老板会给新来的销售主管一些奖励。
专家点评:在很多企业里都有这种“不平等”的事情,在老板心里永远存在“外人”“内人”之分的,“外人”是可以用来冒险的,这是一种追求利益的手段,但是这样的方式也轻易造成“外人”伤心,“内人”之间因为利益分配不均而发生矛盾。

六、力所不及用“利益”拉拢“仇人”
电影场景:在攻打苏州城的时候,庞青云与守城的太平军进入了相持阶段,为了拿下苏州城先是求军机处陈大人,但是陈大人已经决定放弃庞青云,这个时候庞青云居然放下尊严,去求自己的仇人魁字营,并且答应给魁字营更高的利益――南京城。结果,庞青云得到了魁字营的粮草,拿下了苏州城和南京。
职场案例:黄老板和赵老板是同一个写字楼两个不同动漫公司的老总,平时双方有竞争,两个人见面连招呼都不打。一次黄老板接到了一个来自海外的大项目,由于自己公司的技术有限,他放下尊严去求赵老板,而且答应赵老板这个项目的40%利润是他的,事后免费为赵老板的公司完成一个项目。其实,黄老板并不吃亏,因为这个海外的大项目帮助他打开了欧洲市场。
专家点评:学会妥协的艺术,不求一时胜利,甚至策略性的“小事求败,大事求胜”,都会是积极可行的潜规则。实力才是最坚固的基础,为了增加自己的实力吃一些“小亏”是可以的,这样的领导人有着极强的忍耐力。
《投名状》有很多值得人细细品味之处,本文所述远不及电影十分之一,大家有时间可以再看看这部近些年难得的稀有佳作。





